小说白洁老师 (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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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连载 异乡人(3)人间世

第三章 人间世

我们辨识错了这个世界,却说世界欺骗了我们。

伟大的艺术家所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一旦他们看透了,就不再是艺术家了。

甩了甩头发,大步向前走去,自从晓凡死后,我还没剪过头哩。不过先不急,我还没准备好,在我看来,减去这一段头发,是对过去的一个告别,是对往事的一段释怀,是对晓凡的一句放下。虽然这是一个可笑的仪式感,可人生需要仪式感,没有能力挽回,还不允许做做白日梦了?过去的事情唯一的可爱之处就是在于其已经过去,其他能带给人的只有煽情了,刻意的煽情毫无意义,就好像为了快乐而去可以快乐,结果注定只会空悲伤。不要因为结束而哭泣,微笑吧,为你的曾经拥有。

从家到酒吧,在从酒吧返回到家,明明是同一条街道,我却好像走过了两个世界。

躺倒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看着蚊子扒在墙上一动不动,它在干嘛?思考人生嘛?不,蚊子思考的应该是蚊生。我经常看到蚊子扒在那里一扒就是 好几个小时,不会累吗?就算不会累,那它不会无聊吗?

自从周围发生了许多事情后,我就没这么好好看过这些,还记得小时候对着一只蚂蚁,一看就是一下午。后来长大了,开始计算着付出与回报,开始每件事情都会期待着一个结果。读一本书,我希望它让我变得深刻;去健身,是希望衣服脱了会更好看,还有提高性能力;发一条短信,就期待作者会回复;对别人好,就期待着别人回待以好;写一个故事说一个心情,就期待着被安慰,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也是为了让自己履历变得更加丰富。这些预设的期待如果实现了,长舒一口气。若是没有实现,则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可是小时候的我,用了一晚上,等石头开花。

我想小时候的我,一定很讨厌现在的我吧。小时候的我特别讨厌身边的人喝酒,发酒疯,现在的我整天醉生梦死;小时候的我特别讨厌身边的人抽烟,现在的我也时常烟雾缭绕。我也慢慢变成这个样子了吗?或许成长本身就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与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长大的勇气。丫头,但愿那丫头能坚持下去。

时间的流逝能让人忘记思考,思考也能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我就这么躺着,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突然的一段独处的时光竟也是这般美好,或许我们终将都得学会与自己好好相处吧。哪怕这个自己并不令人满意,但,这是自己啊。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可悲的是,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逗号去掉,却又在下午的时候将它放了回去,我又回到那个醉生梦死的自己,这一切都是源于约莫一点敲我房门的那个女人,白洁。

白洁,我和晓凡高中时的英语老师,丫头的姑姑。我刚开门,就看见白洁双手叉腰,猛地突我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人们在质问他人的时候总喜欢插着腰,是让自己站的更直吗?每次看到她们摆出这个动作,我总觉得像是在泼妇骂街,我觉得很不好看。

但是做出这个动作的是白洁,那个最懂我的女人,最喜欢演戏的女人。白洁永远不会做她最想做的事情,她只会做你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与白洁在一起我一般都不能动脑子,因为无论怎样计算,总是会被白洁算到我的反应。她会算到我选择相信她,也会算到我选择不相信她,做出的每个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索性与白洁相处的时候我只凭本能,不用脑子。

白洁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让我开始自问,那丫头跟她说啥了?一个黑人问号出现在了我的右额上方,人们一般激动得失去理智时,大脑无法正常运转,总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对那丫头做什么了?昨天晚上就开始嚷嚷着以后要嫁给你!现在都传开了,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我跟你说,当年的咱俩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天!嫁给我?”或许在丫头的心里,接了吻可是要结婚的。怪不得我说要亲一下那个丫头时,她害羞的不行,还犹豫了差不多一分钟,原来是把我当成他未来的丈夫了。我以为那个丫头很单纯,却还是低估了她。在单纯的孩子心里,接了吻就是一辈子。遥想到我父母当年,更是牵了手就是一辈子。我开始感受到身上的重担,有些直不起腰来,腿也有些发软。我怎么记得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开放呢?这片令人作呕的淤泥中竟也真能长出一朵纯洁的白莲花来?任凭环境再差,也能骄傲的活成一个公主,死守内心那一片最纯粹的处女地?

本以为晓凡死后我这辈子就这样得过且过,奈何那个撞了无数次南墙之后倒地不起的小鹿竟然在我心中又重新唤起生机,站了起来,我又想到丫头纯真的笑容。等不及让我慢慢思考,白洁伸出那双小手,在我面前上下晃了三下,“说啊,你不会是想报复我吧,当年我带着你走上这条路,现在你又带着我侄女继续走这条路?”

用了两秒钟,我缓过神来,“瞎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当年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错。”我想着也就昨晚开始丫头才开始嚷嚷,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整个小镇几乎就人尽皆知了,我们那点小事应该还不至于上乡下小报的头条新闻吧?事实上,嘴上也就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在家乡这种乡下小城市里,谁家发生一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传播的比苍蝇还快,加上我晓凡刚死不久,我又与一个小丫头传开了结婚的事情,这小丫头还是当年我女朋友的侄女,满足公众贪婪的好奇心的流言传播自然会更快。

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为人津津乐道,闲人越多嘴越杂,人人都热衷于他人的不幸,将自己的快乐加诸在他人的痛苦上,以便于来欺骗自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看,有人比我还不幸,我的生活其实也是蛮好的。这样的心理又可以让他们苟延残喘,在那腐烂的环境下继续过着不温不火的生活。他们并不知道,优于别人并不高贵,真正的高贵是优于过去的自己。总喜欢拉扯别人的不幸来逃避自己无能的现实,这样的人在这小镇上并不少见。

菜市场卖菜的大妈和澡堂搓澡的大爷,仅这两类人便足以将事情传播开来。我已经可以想象,丫头走在大街上,背后被人们指指点点,声音阴阳怪气却大声地出奇,生怕当事人无法听到。每个人的体内都隐藏着一只野兽,只等待着一个机会去咆哮狂怒,把自身的痛苦发泄出来而后加到别人身上。别人体内的野兽也在蛰伏着,等待一个机会将痛苦无限循环下去。

有人会把责任推给老王,责备他管教无方;有人也会说是我的错,带坏小姑娘;更多的是会将重担压到那丫头的身上,说她从小就天生浪荡,天生媚骨,祖传狐狸精。这么小就开始勾引男人,长大了可还得了?特别是那些大妈,一是嫉妒心理,看丫头生的水灵,比自家的孩子好看得不知多少倍,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终于可以一尝人血馒头的滋味。二是真的有些担心了,这么好看的丫头现在不除,谁知道长大后自家老公能不能管住自己,不去偷腥?

我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被指责的已经习惯了,我不在乎这些。可是老王一家可怎么办呐,把那丫头保护得这么好还无辜受累,万一忍受不住舆论的压力再做出什么傻事那罪孽可就大了。

实际上,我最担心的还是丫头,我能想象出来,单纯如她,一到学校肯定会和闺蜜、同学、好朋友说这些事情,会有人替她由衷的开心吗?恐怕会很少,在这个众生皆蠢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那个丫头。偶尔会有善良的人向她撒下谎言,或者在她的面前避而不谈,更可能的是会有不少的人当着丫头的面指责她不从伦理,例如那些老古董,或者是墨守陈规的所谓的校方领导。

丫头出于对我亡妻的承诺,要来照顾我,收诺守信,何罪之有?

丫头出于怜悯、同情,劝我戒酒,善良同情,何罪之有?

丫头出于发自内心的喜悦,想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归宿,遵从内心,何罪之有?

丫头出于想要挽回我生活的热情,不惜押上自己的贞洁、名声,何罪之有?

有病的是这个世界,需要吃药的却是我们自己。可偏偏让这样一个小丫头来受这样的罪。乡下小镇的学校是禁止恋爱的,或许校方会试图说服丫头,但丫头自然认为无罪,所以一定不会改的,如果改了,那就不是丫头了。况且就算玫瑰不叫玫瑰,依然不损其芳香。学校为了那点可耻的名誉,一定会开除丫头。家里迫于社会的压力,也一定会将丫头逐出家门。被朋友嫌弃、被家人厌恶,无处可躲,无地可依,就像狂风暴雨中池塘里的一叶浮萍,孤独的四处漂泊,被青蛙踩踏,受鱼儿冲撞,摇摇欲坠,我的心也跟着丫头的处境跳动不已。

每个人的裂痕,最终都会变成故事的花纹。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一朵纯洁的花朵受到这样的摧残,想起当年我因为与白洁的事情被学校勒令退学吃了多少的苦,我相信丫头能吃这样的苦,可我舍不得她。我不在乎这小镇上人们的舆论,我不关心其他人如何看我、待我,我只想做我自己。可我毕竟还是个人,没有成仙,活在这最深的红尘里。早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人是社群动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注将流入这滚滚红尘之中,流入到平凡的大众里,除非有一天我斩断了人世间的因果,立地成佛,换言之,羽化成仙。

只要我的欲望还存在一天,我就还会有在乎的东西。我不在乎别人如何对我,但我在乎对人如何对我在乎的人。我在乎丫头,所以我在乎人们会怎么对她。我已经渐渐的摸到了一幕屏障,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学会不在乎,可要学会在乎得付出千百倍的勇气。这一份在乎,是不希望丫头被玷污的在乎,是不舍。

此时我的身体温度达到三十八度六,心跳达到每分钟一百二十下,直接反映了我的担心程度。同时我也担心丫头的父母,我怕他们万一真的不能理解那丫头,那就糟了。他们都老了,都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孩子,他们可能都忘记了孩子需要的是什么了。可能丫头这样的天使不应该降生在这黑暗的人间世吧,不知道她的故乡会在哪里呢?等她见识了这个人间世,会不会也同寒食一样想要回家呢?到那时,恐怕只有同样经历过无边黑暗的人,才能说一句我理解你吧。活着,毕竟是这人间世最罕见的事情吧,大部分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有时候,所谓的万丈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委曲求全从来都不是或者的唯一途径,我们生而有翼,为何要一生都匍匐前行,形如虫蚁。何不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请问小说结尾高义,白洁,孙倩,王申怎么样了?

这是个资深小说,我看的结尾是白洁最后跟着王申回老家了,高义还是校长只是在选择其他目标了,孙倩最后没离婚两口子平平淡淡的各玩各的,只是孙倩的干爹去世了高校长有了圆满的结局,连山地都种上了绿树,焕然一新。

只有白老师还是孑然一身,他才是真正的大爱无疆,无私奉献。白老师是全校唯一的老师,既要负责全校孩子们的教育工作,还要负责校务工作。在这样的贫困村,对于孩子们来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希望。白老师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呕心沥血,倾尽一生,坚守在教育工作的第一线。要给大山里的孩子们找一条出路,找到未来的希望。也就是说,他一个人撑起了一个村的希望。大量年轻人外出务工,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了解了自己和外面的差距,才能带动本地经济发展。而外出务工,也是需要一定的文化基础,这个文化基础就是白老师的贡献。

中篇小说——一条裤子

四月末五月初,这半夏的天气,太阳虽不太炎热,但已经开始有了淫威,饱胀起来的热情越来越不可遏制,饶是站在操场两旁的树荫底下,她也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好像有把点燃的火在燃烧,而且这火离自己越来越近,将自己烧煮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树上还没有蝉鸣,但她的耳朵里好像有挥之不去的一阵又一阵的嚣叫,是学校护栏外驶过的货车的鸣笛吗?还是附近工地上刺耳的搅拌机的轰鸣?是隔壁大街上拐弯处小贩的叫卖声吗?她分辨不出也没有精力分辨,现在她必须当着一个人的面,马上做出一个重要的抉择。

这个抉择就是,她打不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妈,请不请她来自己的学校,见自己的老师和自己要面临的一切。

她叫李爱美,一个13岁的青春美少女,礼爱中学的学生。皎白端庄的面庞,有点瘦弱但已经开始发育的苗条的身材,一身整洁的校服,站在你的面前,打动你的除了这些,恐怕还有那一双清纯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泉水般透澈而甘甜的气息,你绝对不会和违纪或犯错之类的事情有所联系,但现在的她的确是有事了。

“爱美,老师在和你确认一遍,你确定要叫你妈妈来学校认一下你那条裤子吗?”说话的是严格老师,一个体型微胖但不乏俊美与亲切的大学生。

“老师,我——我没——,你相信我吧!”李爱美的眉头微蹙,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委屈与祈求,那种怨尤像一把枪击中了严格老师的温柔的心。她也曾是一个学生,也曾有被别人委屈成罪人的经历啊。如今,李爱美那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脸上,也串起了她那另人伤心的往事。

伤心的记忆被翻起,犹如秋天湖面一层层涟漪,是一种油然而升的伤感游离。

那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严格虽是严格,可还没有足够可能严格的资本,没有让严格足以严格的气派。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儿,衣服永远不会合身,也永远不曾鲜艳。连上学用过的书包也是大姐姐用了,二姐姐用,二姐姐用过她才能拥有的财产。弟弟与大姐的永远是新的。

有一年暑假,外地的姑姑回来了,给每一个孩子捎了一件礼物,大姐姐的礼物是妈妈帮助挑的,二姐姐的礼物是爸爸帮助拿的,小弟弟的礼物是自己猴急似的抢的,等到她的时候,就剩下一个安静的文具盒,睁着一只温暖的眼睛看着自己。谁的礼物都有人关心,唯独只有她,拿了什么,大家都还没顾上看清便围拢着姑姑聊天去了。冷落是尊严的薄纱,严格穿不到衣服,但有层纱也算有层尊严的影子吧。严格拿起这个文具盒珍奇似的把弄着,盒子盖一开一合的,只为自己一个人敞开,她的泪就掉下来了。就是这唯一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却在随后不久被人不择手段的夺去。

“严格,小偷——”

“看那小样儿,简直就是生就的。”

“她,哪儿来的钱,拿人家的东西还大模大样!”

那天,她从胡同走过,一群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有点疑惑,还有点紧张,怎么了就被人说成小偷了?接着,下课的时候她的书包就被人翻了,她的那个最珍贵的文具盒就不见了。她急疯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她竟然大声地在班里喊起来:“谁拿我的文具盒了,谁拿了,给我吧!”

“呼啦”一下子,她的桌前就围了一圈的人。

“你的文具盒?你有过吗?你有钱买吗?嘻嘻!”

“你文具盒,瞅瞅你衣服吧,也配有个文具盒?”

“啥样儿啊,我跟你同桌,也没见过啊!”

“臭样儿,小偷——小偷——”

那一刻,她的世界顷刻坍塌了,而远处,她们班那个家庭富裕户的娇小姐,那个全校第一的优等生,挑衅的目光利箭一般射过来,咬着她的无助与愤怒,无视着她的存在。

她突然像一个疯子一样冲过去,两只胳膊抡起来,照着那个娇小姐拼命的捶打着。尖利的救命声与哭声像警笛一样拉响,班主任老师与学生死命地拉开并制止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妈妈来了,却记不得她文具盒的样子,爸爸一来就黑着脸指着严格的鼻子骂,劈头盖脸地一通乱揍,文具盒是她的命,可连亲眼经历这件事的自己的亲妈亲爸,都不能还自己以清白。她嚎啕大哭,却在众人的耻笑中被爸妈拉扯回了家。而那个抢白自己说自己是小偷的她,却在众人的围拢中拿走了属于她的文具盒,一个崭新的第一份属于自己的礼物。她恨爸妈,给了她物质的命,却不知道给予这条命一点生存的精神的喜悦!

自此之后,她还是那个时常流鼻涕的脏丫头,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吧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从不主动说一句话,因为即使她说了,也只会得到一阵抢白,一圈子无声地哂笑。所以她一直是低着头看书背书写字,孤独成了她最亲密的朋友,嘲讽成了她便常必须吞咽的零食。但只一个学期她便惊人逆转,拿了全校第一,转瞬成了一个人人嫉妒生生巴结的优等生,老师眼睛中的红人。

颁发奖品的时候,她不要阔气的大书包,不要沉甸甸的大字典,她只静静地站立在讲台上,当着老师和全体学生的面,走到那个娇小姐的面前,坚定地说:“请把我的文具盒还给我!”那一刻,娇小姐的脸红得像朵中毒了的花儿,教室里盛满了可怕的寂静,它像紧箍咒一样箍紧了每一个曾经用恶毒的眼光看过她用无情的话语刺伤过她的人!而站在她身后的老师,却感到一种无比的轻松与宽慰,因为她与严格之间的承诺终于兑现了。老师给了她信任,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直到一年后,她的姑姑又回家探亲,问到姊妹几个的学习时,提到了那个文具盒,她的亲爸亲妈才知道家里的这个三多一年来咽了多少委屈。

所以,站在这酷热的阳光下,她必须印证这件事,还被委屈的李爱美一个公道,一个属于被人尊重的人的公道,一份她从老师那里传承下来的人性中的温善。

“老师,我——我真的没有拿别人的裤子,那是我四姑给我卖的,我妈都不一定知道的,我现在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李爱美一边说一边开始抹起眼泪来,清纯的大眼睛里满是凄楚。

“没事儿,爱美,老师一定还你清白,你妈可能不一定知道,但是你妈一定能问清你四姑这件事,要不,咱们同学一定会误会到底的。”严格老师不禁怜爱的摸摸爱美的头,轻声劝慰道。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在她眼皮子底下的难忘的一幕……

“老师,老师,二环的裤子没找着,李爱美跟二环一样的那条裢子也掉了!”她刚走到寝室,调查还没开始,案子竟又无端端多了一件,李爱美的裤子也掉了,而且是就掉在大家窃窃私语议论她那条裤子的时候,真是奇了怪了!

寝室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二平和说话的这个同学。严格老师暗想,这正是一个调查案情的绝佳时机。

“二环,你那个裤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你什么时候发现丢的?”严格老师往二平床上一坐,瞅着正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箱子的二平。

“老师,我的裤子买了已经有两周了,是我妈陪着我买的,青子,青子也知道的,上个星期我都已经穿了一个星期了。网上可流行这种裤子了!宽腿儿,裤子两边还有两道宽宽的白边儿!我看得清楚,李爱美穿的就是我那条裤子,可她愣说是她妈给妈卖的,气死我了!”二环一听严格老师问,马上站起来,手腿并用,唯恐给老师解释不清。而且越解释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是呀,老师,我上周还见她穿着呢,可好看呢,一走路一飘一飘的,灌满风,像两个饱饱的灯笼。我跟我妈说了两次,妈妈因为这个,还吵我两顿呢!”青子应该是想到妈妈训自己的场面了吧,说到这儿,声音突然暗淡下去了,有点不及好意思了。

严格突然之间对这条裤子特别感兴趣,这究竟是条什么样的裤子呢?这群孩子为了它竟然做起小偷来,而且光明正大地拿条裤子套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也太嚣张了吧,为了表面的流行虚荣,会到这种地步吗?她不觉得又想起记忆深处那个令自己倍爱耻辱的娇小姐来。一定得找到这背后伸出来的脏手。严格潜意识里觉得,挖出来这个人,就挖出了自己幼年被别人冤枉的委屈来,就挖出了父母当众羞辱自己亲生女儿的心酸来,就挖出了一群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无限久远的仇恨来。她发誓要让每个生命在自己的管辖地带都比任何时候更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正说着话,又进来一个同学,是李爱美的上铺白洁。一看到她,青子的嘴就闭上了,往自己的床铺那儿走去。谁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画面,好像世间所有的真相都是自己掉下来的一样。在学生看来,小报告是背叛阴险的代名词。

“老师,老师——,你——你——看,你在班上说的,夜里黑,是不是二环放错,不对不对,是张爱美放错位置了吧?二环前天就找不着了——二环,你看,这是你的裤子,还是张爱美的?怎么——怎么在我的枕头底下呀!!怎么会呀,哎呀,吓死我了!”白洁平时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特别直,此时的她拿着裤子的手抖抖索索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点点亮闪闪的东西,好像在向在场的人说明什么,但她什么也说不清楚了。最后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按下去按下去,好像有颗马上就要跳出来的心。

青子马上凑过来,把裤子夺在手中。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裤子,又看看二环,好像已经不太敢肯定了。

“老师,我记得二环的裤子是白色的裤腰,这个也是,但是这个裤腰好像烂了,二环,你的裤腰烂不烂啊?”她把裤子又递给抬走头,马上要走过来的二环。

二环一把抓过裤子,严格老师终于看清了这条裤子的庐山真面。黑色的八分裤,阔腿儿,里边是一层主裤,外边还包着纱子似的辅裤,腰上是白色的镶边。伸手一摸,还挺软,符合学生对飘逸、利落、漂亮的所有心理需求!

“老师,这是我的那条裤子,但我现在又不太确定了,我的裤腰的确没有烂,刚穿两星期,不会烂的。怎么会烂呢!”二环拿着裤子一时间陷入沉思,她也好像真说不出来什么了。

严格老师把裤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裤腰处的确是烂了,而且好像是利物划烂的,因为这伤口附近没有一点毛边儿,显然不是哪个地方挂破的,即使晾晒不当,取衣物也不会没有一点别的牵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用小刀,不,确切来说是剪刀,才会这么干净的手法。什么人会在裤子上摆下这么一刀?为什么要在裤子上横加一剪呢?

“李爱美,你看这条裤子是不是你的?”严格老师正苦思冥想的时候,白洁的说话声打断了她。她看到李爱美领着一个外班的学生正走进寝室。

“裤子,你拿我裤子啦!”李爱美一个箭步冲进来,跟人抢似的夺过白洁手中的裤子。

“这条,就是我的裤子,你们大家看,我的裤腰上还烂了一点儿,这是我小妹妹拿我裤子玩儿,用小剪刀剪的,为这个我还吵她,妈妈还打了我一顿呢!”李爱美声音陡然之间大了起来,好像别人听不到她就亏了张嘴说话的时光。边说还拿眼睛斜瞥着白洁,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责怪白洁乱拿人家东西。

“你才爱拿人家东西呢?我打死了也不会做那种人,你少血口喷人!如果我做了那种事,我干嘛还当着老师的面,把裤子拿出来!倒是你,你干嘛要把自己的裤子放我的枕头底下呢?你跟老师说清楚吧!”白洁羞愤极了,脸上的红色陡然间大面积的暴涨起来,像洪水般汹涌而来。嘴唇有点哆嗦,话音像被上紧了的弦的弓,直而抖颤。

“老师,我——还不是昨天晚上没电,她说她穿我衣服才想起来找的,给她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丢的!”李爱美边说话边指着门口站的那个女生。

“李爱美,谁想穿你裤子呢,还不是你撵着我要跟我换穿衣服——”门口那女生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你少说啦,老师,就是她来拿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裤子丢了。你走吧,别在这添乱了。”李爱美挥挥手,那女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条裤子找着了,那另一条裤子呢?二环的裤子呢,二环虽没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很明白,那裤子就是人家的裤子。可是二环的裤子又没烂,眼下的这条裤子明明是有痕迹的,是带着李爱兰痕迹的裤子,又怎么可能是二环的呢?但是二环的裤子丢了,这个事儿做老师的不查下去,难保不会再继续丢其他东西。

现在的关键就是,李爱美的裤子之前没人看到她穿过,她究竟有没有买过这样一条裤子呢?如果她所说的四姑没给过她,那么这显然就是人家二环的裤子。如果她四姑真的给过她这样一条裤子,这案情就复杂了,会不会是二环这周没拿这条裤子,忘在家里了?

严格老师越来越不能严格的要求自己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看来,一个个的打电话求证是最好的方法。但万一要是家长弄清事情的真相,怕自己的孩子名声不好,认定这条裤子就是自己孩子的裢子呢?严格老师想不起来了更好的办法了。

在打过二环妈妈电话落实了裤子已经拿到学校之后,严格老师把李爱美叫到了操场上,发生了刚才打电话的那一幕。

“爱美,你确定那条裤子是你的裤子吗?”严格老师郑重而严肃地说。

“当然确定了,老师,你不相信我吗?”李爱美眨着无邪的眼睛,阳光透过她的发丝,给她的眼睛抹上了一层亮光。

“那么,现在我就给你妈打电话了!”严格老师盯着李爱美,希望看到一瞬间,事情有所变化。

“老师,你打吧。四姑经常给的衣服,我妈都不知道!”李爱美郑重其事的极其认真的回应着严格。

是的,有的时候,做爸妈的都未必能给孩子以真正的精神上的支持,自己难道没经历过那要的痛苦吗?但愿,爱美的家长不是这样的人。

电话响了。

“爱美妈妈吗?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有没有给爱美买过裤子?听说那条裤子被她妹妹剪烂了,你还吵她了?”严格老师说。

“没有,我没给她买衣服,我从不让她乱花钱,衣服干净就好,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从不让她穿。更别说她妹妹剪她衣服了,她妹妹在她面前跟个猫似的,哪敢惹她啊。怎么了,老师?有什么事儿?”电话那边的声音干脆利落。

“那她的四姑是不是经常给她衣服?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条裤子?图片我发给你,你确认一下,看看见没见过!”严格又说,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边微信回复:没见她穿过,也不记得她四姑拿这件衣服过来。老师,您稍等,我马上去学校。

操场上的热风一拨一拨地刮过来,闹烘烘的像海浪一般涌上来,一会弄乱你的头发,一会儿咬着你的眼睛,一会儿窜向你的鼻息,不让人有片刻的安静。严格的心开始乱了,有种莫名的气愤涌上心头,案情好像有了些眉目,但她有种被愚弄与被欺骗的感觉,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一个13岁女孩儿纯洁的少女心。

“老师,你好,我是李爱美的家长。爱美,那条裤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操场的边上。车上下来一个优雅干练的女子,像是在哪个单位上班的人,一身笔挺的工装,短而蓬松的黑发,肩上还斜跨了一个红色的软包,这大概就是李爱美的妈妈吧!

“妈——那条裤子是四姑上周给的,你都忘记了她拿了好大一包衣服到咱家吗?”爱美见到妈妈之后,好像特别激动,但不是委屈。严格老师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

“是,老师这点我确定,上周她四姑是拿了一包衣服,但我不确定这条裤子就是她四姑的。妮儿,你确定这条裤子是姑姑给你的吗?你不要跟妈妈撒谎啊,咱不做不诚实的人。”爱美妈妈听了这事儿,好像立马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女儿的委屈像融化的药片一样立刻得到了溶解。

又一阵风吹来,操场上似乎有了一点凉意。

“她四姑,你确定这条裤子不是你的?你可看仔细了。”爱美妈妈的打电话的声音似乎突然之间有点颤抖。

“不是,我看清楚了,再说了,那么时兴的裤子我还没穿过,即使有,我也不可能马上下放啊!嫂子,怎么了,你在哪儿呀!怎么——”电话突然之间被挂断了,严格老师莫名地感受到一种愤怒正在四周悄悄弥漫,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是……

“李爱美,你——你给我说实话,那条裤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爱美妈妈强忍着怒气,一种被人当面揭穿之后的尴尬之怒,一种被人指着脸说撒谎撒谎的颜面无存的怒气。

“妈,实话跟你说吧,那衣服——那衣服是我自己让人在网上买的,我怕你不让买,再吵我一顿。”张爱美的脸红了。

“你再说一遍,你现在说话还能让人相信不?李爱美,妈妈从小是怎样教育你的,妈妈让你拿人家东西了吗?你是一个学生,衣服只要干净整洁就行,穿校服多好啊!花里胡哨的东西妈妈从来都不让你买。现在倒好,你拿了别人的裤子还谎言一片!多好的裤子,她不还是一条裤子吗?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啊。家里什么没有,你手怎么这么长啊!你不觉得丢人吗?我怎么就能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来!你你——你,太让妈妈失望了!”爱美妈妈白皙的额上,青筋一条条暴了出来,抬起的手指向李爱美,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爱美,一条裤子有那么重要吗?你这样做,让同学们怎么看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为什么老师一再提醒,是不是哪个同学拿错的时候,你不主动交出来呢?”严格老师也一腔悲愤,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拿了别人的裤子就可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拿了别人的裤子还竟能喊着自己的裤子丢了;在别人的裤子上做个记号,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别人的裤子就成自己的裤子了。侦探家的智慧,阴谋家的思维,这裤子得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她才会这样做啊!偷文具盒的贼!

热风拍打着树枝,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树上翻滚的绿叶好像预感到某种不安,在不停地战栗。夏日里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爱美妈,这样吧,我去班里,处理一下事情,你和爱美在这儿聊聊,我跟同学们就说,这裤子是爱美四姑给的,至于二环的裤子——”严格老师瞬间有种强烈的反感,她现在不想再看爱美一眼,但是作为老师,她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在班里的影响,不考虑这13岁花季少女还得继续绽放,是花不是还得让她生长不是吗?

“我们给她买一条新的,真心的感谢你,老师。只是你得嘱咐——”爱美妈妈说不下去了,愧疚已经淹没了她的容颜,脸上的羞赧让她不好意思再看严格老师的脸。

“妈,这条裤子真的是我让君君给我买的,你们不信可以问君君。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吧!求求你们!”爱美的声音炸雷一样响起。严格老师看到爱美妈妈突然抬起头,眼睛投向了自己,眼睛里闪射出一丝刚刚诞生出来的新鲜的希望来。

“你确定吗?真的,爱美,老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这样吗?”严格老师盯着爱美,心里同时也再次升腾起一股微妙的难以说得清的奢望:最好是真的吧。戳穿谎言就是在拿锋利的刀子一次一次的锯伤穿透一颗尚抱着希望的心,人得有几张尊严的皮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与血肉剥离。

“我确定!”李爱美再次抬起头,但严格总觉得这话是她在自言自语。

天色暗得吓人,这一刻没有了一丝风。就在君君站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周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没帮助爱美买过这样的裤子,从来——没有!”君君是爱美的好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曾因挤到一个床上被老师罚站一夜的死党。

“君君——你说实话吧,求求你,老师不吵你的,你妈妈不会知道的。求求你,说句实话吧!”爱美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好像整个人被突然掏空了一样,她跑过来,抓住君君的手。

“爱美,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拿别人的裤子跑到我屋子里借剪刀的时候,我都已经在劝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呢!现在你把我推出来,你考虑到我的心情了吗?我不是一个像你一样能靠谎言吃饭的人,因为你的拿别人的裤子,我都觉得自己快成小偷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安稳觉了。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这样欺骗老师了!你让我看不起自己!我不会再做你的朋友了!”君君被李爱美逼急了,边说边哭,边哭边说,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内幕全抛了出来。

风一下子又从天而降,挟着一股五月里少见的凉气,一丝丝地咬啮着人的肌肤,这让穿着裙子的严格老师一下子有种堕入冰窖的感觉。她严格有多大力量可以让每个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尊严呢?她可怜同情爱美的妈妈,那样一个干练整洁而又正直自尊的女人,怎么会教育出这样谎言连篇的女儿?难道是因为她对她女儿的过分严苛导致的吗?她同样同情甚至更加可怜爱美,13岁的少女得经历多少次艰难的心理斗争,才会一次又一次面不改色的与质询的眼光对视,获得她想要的结果,而每一次被别人撕扯掉面纱之后,又怎么能那样坦然自若的掩盖住血淋淋的伤口,同平时一样欢颜面对?

严格老师领着伤心的君君,边走边劝,天色黑沉沉地几乎让人看不见彼此的脸。

“老师,我还继续跟爱美玩儿吗?”君君的话让严格老师心头一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向操场上望去,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那伤心的母女俩,再无一人。她看到一只扬起的手臂,似乎伸向了那个矮小瘦弱的身影。

还听到一声脆响。不,应该是一声炸雷在操场上空响起。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起初是豆大的点,很快就扯成了雨注,栽种在天地之间,连绵不绝。

严格老师安顿好班里的事物,拿着把伞再次奔向操场时,那里空荡荡的,已经了无人迹了。

两天后,二环的裤子找着了,她放错了位置;李爱美的烂了裤腰的裤子搭在阳光四射的寝室的阳台上,包里还多了一件妈妈新买的爱美向往已久的裙子。她照样有说有笑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李爱美毕竟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爱美是她这个年龄青春独有的特征。

但是严格老师的微信对话框里,却多了一篇爱美妈妈发来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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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洁的作者还写过别的作品吗

白洁的作者还写过:《 天蝎第二季 》,《 为什么见红后,持续有血 》,《 麻豆视传媒短视频 》,《 南侯夫人的日常 》。小说主要是通过故事情节来展现人物性格、表现中心的。故事来源于生活,但它通过整理、提炼和安排,就比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真实实例更加集中,更加完整,更具有代表性。

小说:

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小说”出自《庄子·外物》。人物、情节、环境是小说的三要素。情节一般包括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四部分,有的包括序幕、尾声。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 小说按照篇幅及容量可分为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和微型小说(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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